【采访】饱受争议的户川纯,在贪欲中挣扎着度过了35年

(翻译:泽泽/H3O)
(校对:鈴木研一/黄鹿鹿)
(来源:https://www.cinra.net/interview/201612-togawajun


因为不寻常的个性而出名的户川纯,作为八十年代新浪潮歌姬,常常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她活跃于各种电视剧和综艺节目,同时还出演了《钓鱼人日记》、《寅次郎的故事》等一系列国民作品。最近她和Vampillia乐队合作,把之前的名曲重新录音并发布了新的专辑《我是啼叫的杜鹃》。

这次采访,趁着35周年歌手纪念活动的作品发行,我们对她的经历重新概括了一下。“老是说不可思议啊神经病什么的,总之被批得很惨呢”,她笑着说,我们的采访也接近了她表现力的根源。同时身为演员和歌手,从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一直在和时代作斗争,即使威胁着身体健康,也执着地坚持,燃烧那股活着的热情一直到现在。

不仅仅是为了苛求别人的理解去唱歌,表达的不过是普遍的每个人心中都会有的想法
—今年,是户川纯歌手出道的35周年,不过到现在,蜷川实花和“神聖かまってちゃん”乐队的主唱他们都说过类似被户川纯的音乐救赎了之类的话,确实她的音乐似乎一直在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很多人。

户川纯:听到这些我也感觉被救赎了呢。比起以前,现在是自己孩子一辈的人也接纳了我的表达。要是能见到那些引起共鸣还被救赎的人多好,看来一直以来的坚持也很有意义啊。

户川纯 / 照片是在20岁生日会的时候拍的在涉谷区的中心街 ニューウェイブ咖啡馆「ナイロン100%」

—近年来,感觉女性在社会上表现得越来越强了,所以说我觉得你也是在这背景下的一种体现吧。
户川纯:不过人们都是各种各样的啊。我觉得男性之间也有强和弱,女性也是,这不在于性别。自己也是,是强还是弱,我都从来没怎么认真考虑过。我爸也说到底说你是细腻好呢还是大胆我都不知道,所以说不只是我,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强与弱都是在自身体内并存的不是吗。

—也就是说两者之间的平衡会因人而异,但两者一定都存在的对吧。
户川:感觉也不能太武断吧,不过我是这样的。有位批评家这样评论了我的歌词,说户川纯提起了问题,却没有答案。我倒没有提出问题的打算,如果真的提出了问题,并给出了答案的话,这不是变成了一种声明了吗?
我是尽可能地不表明主张的哦。像刚刚那样子说话地有所保留。话说如此,人生也好人也好,即使到了这个岁数不明白的事情还是很多。不过觉得都想通了也不好。

24岁的时候,在赤坂

—户川纯以你自身的表达方式,即使有什么主张也不会表态的对吧。
户川纯:没有那种想谈及世间万物的意图,倒是只想说些个人的东西。然后,那些人就会引起“我也是这样”的共鸣不是很好嘛。

—说到底个人与个人相互影响,然后会有人因此而被救赎。
户川纯:就是说我不是想表达主张,而是想要产生出类似“共鸣”的东西。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让其他人了解我而歌唱,毕竟通过音乐传达出来的想法,应该在大多人心中都会存在吧。
因为,仅仅是为了理解我去唱那不是唱歌,反之因为大家都这样所以我也这样固然也不是唱歌。“表态”之类的话不太喜欢,觉得这样一来还是属于自我表现,想表明自己的思想立场吧。

―专辑封面的原图用了很多儿时的照片,小时候想演戏又演不得,那个时候的想法也影响到了以后的行为活动吧。

戸川純『わたしが鳴こうホトトギス』封面

户川纯:有一首叫做“諦念プシガンガ”的曲子,一说起“谛念”这个词,总想起那个不被允许出门,黑暗的十几岁的回忆。当然不只是这些,也有那种笼罩一生的谛念。我只是想把它们作为流行乐来表达。觉得那里反映出我根源还算是明亮的。即使题材是黑暗的,表达时用以明亮的流行乐,自然地去保持平衡,除了看自身原本的资质,还要考虑环境严格不严格吧。
“men’s Junan”的歌词也有点乱来,户川纯乐队的歌曲“OPEN THE DOOR”的歌词也是关于家里蹲的。这么阴暗的曲子肯定听不下去,所以结果就做成了超级乱来的恶搞的东西。

—“諦念プシガンガ”是一首笼罩着不能演戏的人生的绝望,作为流行乐明朗地去表达的乐曲。

户川纯:“明朗”也可以说是“容易理解”吧。以前摇滚杂志有“最难懂的十首歌曲”的排名,第一名是平泽进先生的“サイボーグ”(以P-MODEL为名义于1985年发表),第二就是“諦念プシガンガ”了哦,说虽然题目传达的意思很明确,但使用的辞藻却非常难懂这样子。

不过,虽然有些辞藻对他们来说很难懂,但它们的余韵啊回响都是我的表达。并不是故意要弄得很难懂,是为了准确表达想传达的东西,精心挑选辞藻,如此这般就变成这样的歌词了。

—并不是说故意写出有冲击力的辞藻引人注目。

户川纯:我并没有想彰显个性,刻意与众不同,只是不用这样的表现手法就传达不了,就自然变成了这样。毕竟要是“諦念プシガンガ”如果做成了“踊れない”,那种就感觉不对了吧(笑)。
然后我觉得“蛹化の女”也挺容易明白的。这首歌依然当然不能算是“诗,”是“歌词”吧。“月色苍白的森林里 掘其树根 若干树根便会出现”之后就是“我是虫之女”的话,就是“诗”。不过接下去是写“那就是我因思君过度,所化成的形态”就是说明。因为是“诗”,所以这里简化的话也可以,不过既然有了说明,感觉那就是“歌词”了。


八十年代是个非战不可的时代。
—户川纯的表达从以前就是传达得最到位的。只是,以“生理期”为话题的作品《玉姫様》,和“好き好き大好き”的那句 再不说爱我就杀掉你 的歌词,我想在当时遭到的误解和指责不是一般的严重吧。

写真は19歳のころのもの

户川纯:这个我也没有要特意去主张什么。“生理期”的话,在1980年的时候,新学院派(New Academism)啊文化人类学流行的时候,就用了“负性”这个词汇,还说了“女性也是负性之一”这样的话。对此也不是想反抗或者说不接受,怎么说,算是某种甘地式的比较平和的做法吧。“才不是,女性是强的”那样的斗争方式就觉得有点七十年代了。
—并没有特意去以性暗示为题材来达到解放当时禁锢的女性的意图。
户川纯:没有呢。这过后女权运动就特别盛行了……不过,也不是甘地式啊。毕竟也很努力去做了啊。八十年代果然是个非战不可的时代啊。
唱生理期那首歌,其实跟内容没关,只是一个动机而已,不过带来的反响真是赞赏和批评两个极端都有。其中被误解的是说,有生理期怎么就跟多自豪似的,男生也有蛋蛋啊,我在想我完全没有去区分优劣的意思啊(笑)。

友人宅で撮影された写真。当時20歳

―那个时候你也是一名演员对吧。

户川纯:我在想要是不做音乐,只干演员一行的话就永远都是在演别人了。“バーバラ・セクサロイド”唱的就是关于演员的事儿,根据剧本,根据导演的意图,丢开真正的自己全心全力地去演绎。

“上传好你的数据,好好表现”这句歌词是说,好好理解剧本的意思,再把它演绎出来的意思。演员就是一种从属性质的职业,即使不喜欢那些台词也得听从指挥去干对吧。

—确实演员有比较多的从属性质,歌手的话就可以表达自己的东西,所以说两者可能也是在保持着平衡对吧。

户川纯:是这样的。所以才能一直持续到现在吧。采访的时候说是明星呢还是艺人之类的,只能回答说两者都不行了(笑)。

当女演员要是说哪些衣服不是自己的风格,或者说这个剧本和自己不搭调,马上就会被淘汰的哦。对我来说在音乐上可以表演自己喜欢的东西。两件事一起做说不定也是好事呢。

虽然经常被说神经兮兮的,实际上却是会好好解释问题的类型。
和Vampillia乐队一起打造的歌手活动35周年纪念作品,这件事情的经过是怎么样的呢?

这次是我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制作。之前Vampillia乐队邀请了我能不能在他们的新专辑里唱首歌,那首歌是叫“lilac”,非常棒,在那之后好几次被叫去当演出的嘉宾。

戸川:普通、どこかのバンドさんが私をライブのゲストに呼んで、私の曲をカバーするとなると原曲に忠実なアレンジでやることが多いんですね。それはそれで嬉しい心遣いだなって思うんですけど、Vampilliaさんのアレンジは、原曲の大事な部分だけ残しながらも非常に彼ららしいものだったんです。それがすごく斬新だったし、よかったんですよね。

―かつてのゲルニカ(1980年に結成された音楽ユニット。細野晴臣がプロデュースを手がけたことでも知られる)やヤプーズ(1983年に戸川が中心となり結成したバンド)、今年の非常階段とのコラボ(『戸川階段』)にしろ、面白い音楽家と出会って、プロデュースしてもらうような感覚というのは、戸川さんの歌手活動の中心にあるものなのかなと感じます。

戸川:そもそも作詞や作曲に対する欲はなくて、「歌さえ歌えれば」みたいな感じでしたからね。ソロで初めて出した『玉姫様』のときは、歌いたい歌詞を書いてくれる人がいなかったから、仕方なく自分で書いたんです。そしたら、作詞も向いてるのかなって手応えを感じて。

―音楽でもある種「演じる」という感覚があったのかもしれないですね。

戸川:それはありましたね。ただ、重要なのは曲や歌詞なので、演劇的な要素はあくまでも補助的なもの。例えば、今回の1曲目に入っている“赤い戦車”は、もともと曲と歌詞だけですべて表現できていたので、演じず、そのまま素直に歌っているんです。

―アルバムには「戸川純」名義での12年ぶりの新曲“わたしが鳴こうホトトギス”も収録されています。

戸川:「1曲新曲を」っていうのはVampilliaさんが言ってくれて、真部(脩一)さんと一緒に歌詞を書きました。<あゝ等身大に>っていう歌詞があるんですけど、私、一時期腰を悪くして声が全然出なくなっちゃってたんですね。それから訓練をして、やっとここまで出るようになったんですけど、今って機械を使えば声ってどうにでもなったりするじゃないですか? でも、そこに頼らずに、「今の自分で、等身大のままやりたい」っていう話をしたのを真部さんが覚えていてくれて、歌詞に入れてくれたんです。

Vampillia
Vampillia

―つまり、今回のアルバム自体、今現在の等身大の戸川さんが投影されたアルバムになっていると。

戸川:そうなんです。わかりやすいでしょ? 私、よく「不思議ちゃん」って言われるんですけど、本当はちゃんと説明するタイプなんです。“わたしが鳴こうホトトギス”の歌詞も非常に具体的だし、米印まで入れてもらいましたからね(歌詞の中に出てくる「テツペンカケタカ」という言葉に関して、歌詞カードに「※テツペンカケタカはホトトギスの鳴き声」という注釈が入っている)。最後も「ずっと歌っていきたいっていう意志みたいなものを入れたい」って言ったら、真部さんが<何年経つても鳴ひてゐやふ>にしてくれて。

―ホトトギスと、歌手としての自分を重ねているわけですね。

戸川:だからタイトルチューンにふさわしい。ね、わかりやすいでしょ?(笑)


我不知道今后会怎样,想要受到各方面的影响,想遇见那种把自己的价值观全部破坏掉的人
—户川纯的表现主要是流动着色彩浓郁的“谛念”,但这也成了很大的原动力。在你的话语间也可以感觉得到。现代社会在变化,年轻人中抱有谛念的人比以前多了,对于那样的人们,你想说点什么吗?

户川纯:这个嘛……举个例子,受到欺凌之苦而自杀之前,无论谁都会说转学啊,或者一味忍耐等到毕业……我就是这样的,即使现在很痛苦,那种痛苦也是“不会持续一生”的痛苦。这始终是安慰啊。不能说就这样保持原样。
不过,意外和运气改变都会发生。至少我是那样。以自己为例可能没什么说服力,不过和歌手工作一样,说着至少我是这样的话,会让人有了某种共鸣。如果没有共鸣,就什么也做不到了。手脚都无法施展。要是什么人的自杀都能阻止,那就成神了(笑)。

2003年に撮影されたライブ写真 撮影:池田敬太

—说的也是呢(笑)。
户川纯:不过,至少我觉得能活着真是太好了,真的。我不知道今后会怎样,想要受到各方面的影响,想遇见那种把自己的价值观全部破坏掉的人。我仍有那种柔软性。

—和这次的专辑有关,正因为和Vampillia乐队的合作,结果才成了充满“今后也继续做歌手”的意志的作品吧。
户川纯:《红色战车》是以“活下去”为主题,但《我是啼叫的杜鹃》是以“歌唱”为主题,让我再次注意到了自己对唱歌的执着。当然,也没放弃做女演员,现在是演出和演技两者好好并存,拼命努力做康复训练中。

—户川纯“活下去”这一想法的背景里,是因为“再做一回女演员”的愿望吗?
户川纯:没,纯粹是对“活下去”的执着。当然是因为背后有当演员,歌手的意志支撑着。不过呢,对于纯纯只是因为运气好才可以活到现在这种说法我都还没有回应,从小就是以当演员为目标,因此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中途又加入了“歌手”,我想把这件事情做到最后。所以说,活下去的动机比别人要强吧。所以就有了把谛念常成流行乐的之类的动机(笑)。

17歳、女優前夜の戸川純

—抱有谛念但不要陷入绝望,这个目标对吧。

户川纯:是这样想的,我喜欢说寻找自己之类的话。我的情况是,自己在小时候就找啊找啊找不到了,从没有找到过。
但是,即使使用了那样的语言,找不到看不到的人还是有。那样想的话可太不妙。我是被死亡拉过去一次的,当然会有运气的成分,但还是想做的事,做过的事情令人满足,这才是活下去的原因。自己做的事决定了自己的最高点,我是那样想的。

—最初是为了什么想“成为女演员”呢?
户川纯:关于这个……小时候有被欺凌过,在家里也被很严厉的对待,在哪里都有想解释我还活着这种心情。然后表达这种欲望从小就培养起来了,结果就成了女演员和歌手。
根据人的不同,那种想法会出现在油画布上,出现在稿纸上,我就会出现在身体的表演方式上。想要传达的事情很多,把那些全都表现出来,我觉得这样的感情也很强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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